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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在这时,那战得满脸是血身上多处受伤的堂兄车臣,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,拼死逃到了阵前。
“僧格!现在唐军全力杀来,我军全军尽溃,现在到底该如何行事啊!”这位堂兄毫无顾忌地直呼其名,其脸上与眼神,皆满是巨大的恐惧。
在僧格彷徨无措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之际,那五千余名唐军骑兵,终于扬起一路巨大的烟尘,有如无比巨大的黑色箭头,吼叫着冲到了僧格之处。
见到这些唐军骑兵有如野兽一般吼叫冲来,僧格脸色惨白如纸。
他娘的,再不逃,可就要尽数命丧于此了!
“撤,全军北撤,一定要逃出唐军的追击!”僧格这句声嘶力竭的吼叫,不知道是对自已,还是对旁边的堂兄车臣所以说。
这个时候,再没有任何东西,能比保命要紧了。
僧格的护卫骑兵如遇大赦,立刻纷纷拔转马头,紧紧地护着僧格,纵马疾速逃走。
见僧格的应对方式,竟然是就地逃跑,车臣一声苦笑,遂亦急急统领余部,与其一道撤逃。
只不过,他们的速度,毕竟还是稍慢了一步。
那些唐军骑兵迅速冲近后,其中约有一千余名蒙古骑兵,他们一边在保持高速追赶之时,一边立刻取下背上的弓矢,开始觑准前面奔逃的僧格等人,吱吱地张弓拉弦,尽力激射而去。
五千骑兵中的千余名蒙古骑兵,此番一道尽放的箭矢,喀喇喇一阵骤响,空中瞬间飘过一阵黑色的箭雨,呼啸划过蓝天,迅速地追上仓皇逃命的僧格等人。
僧格部的护卫骑兵里,顿是连绵的惨叫响起,后面的军兵,纷纷中箭,人喊马嘶地掉下马来。
其中,一根黑色箭矢,穿越过了阻挡的护卫,极其准确地射中了一旁的宰桑车臣的后颈,那凌厉的箭头,复从他前颈透出,带出大团喷涌的血雾。
“宰桑大人!”
“堂兄!”
旁边的护卫与僧格连声哀唤,车臣却已听不清了。
他唯一能感受的是,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,瞬间从后颈直传入大脑。这剧烈无比的疼痛,让他几乎当然晕厥。他在马上摇晃了一下,扑通一声,掉下马来。
一名护卫俯下身来,想将他从地上捞起,只不过,他方探手,便复有箭矢激射而来,只得号泣而去。
而这位准噶尔汗国的鄂托克宰桑车臣,还来不及喊出一声,竟被一根粗壮的马蹄,将脑袋生生踩爆。
僧格扭头见此惨状,不觉心下大怮,一时没抓紧缰绳,竟险些掉下马来,幸得旁边的骑兵及时扶住。
这时,复有一根箭矢呼啸而来,夺的一声,射入其肋下,痛得僧格一声惨叫。
僧格能清楚地感受到,肋下箭矢射入极深,箭伤之处在不停流血,让他渐觉眼前模糊,几乎就要晕倒。
生死关头,僧格用力紧咬下唇,几乎咬下肉来,方在痛楚中保持着意识清醒,却亦再说不出甚话,只能任由手下紧紧护卫着他,愈发加快了逃跑的速度,一路绝尘而去。
原本紧紧尾追的唐军骑兵,见他们逃脱得如此之快,不由得在后面唾骂连连,又发怒地一齐激射一阵箭雨之后,不再继续追赶。
他们调转马头,朝那向正仓皇溃逃的准军步兵奔行而去,与唐军第六镇的骑兵一道,对他们相向夹击,猛追赶杀。
在主将受伤溃逃,唐军又占据绝对优势的联合夹击下,拼力逃命的准军残兵,立刻彻底崩溃了。
他们毫无目标地四处奔逃,整个阵型彻底溃散再难收拾,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已仓皇逃命。
至此,整个偌大的旷野,成了唐军尽情屠杀的场地,漫坡遍野溃逃的准军,则有如疯狂逃命的牛羊猪犬,任命唐军追杀砍死,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命的可能。
更可怕的是,在这样的四散溃逃中,即使有零星的准军军兵想要投降,也立刻被杀红了眼的唐军士兵,或砍或捅,登时杀毙,断不留情。
只不过,两条腿的步兵,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,最终,约有七万余人,被唐军骑兵截断了所有退路,眼前着就要将他们,有如围猎野兽一般,即将被全部包围剿杀。
这批人当然明白自已的命运,他们纷纷跪地,面对唐军越来越逼近的冰冷刀锋,磕头不止,请求投降。
最终,还是大唐皇帝李啸,亲自下达了止杀的命令,投受了这八千余名准军的投降,整场战斗,终告结束。
至此,十四万余人的准军兵马,仅有约三万余人侥幸逃得性命,消失在战场边缘,另有七万余人成为唐军俘虏,其余的四万余人皆被唐军宰杀,整个战场上,尸横遍野,血流满地,死人死马横七竖八,一眼望去,触目惊心。
唐军阵中,立即爆发出连绵的欢呼声,有如滚滚春雷,响彻原野。
那作为先头部队与准军死战的唐军第六镇镇长刘国能脸上,亦是一脸得意的笑容。
他娘的,这仗总算打赢了。
他随即前去觐见李啸,向其禀报先前战斗的详细经过。
李啸微笑听完,随即对其大加勉慰,并传令重赏其下将士,刘国能大喜而退。
这样的战斗,其实也早已是李啸意想中的胜利,与过往的战斗相比,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。可叹那些在战斗中拼死与唐军对战的敌兵,只不过是白白枉死在这叶尔羌境中,没有任何意义。
这两场仗打下来,除了逃回的溃兵,以及其后勤部队共四万余人外,准军前中后兵马十五万余人已然尽灭,再无法对自已造成任何威胁。
李啸确信,现在准军一灭,那叶尔羌汗国再无援兵,那么,自已在打扫战场后,当可全军挥师南下,继续攻下南边的叶尔羌汗国都城喀什城,一举击灭这个苟延残顺的叶尔羌汗国。
而再等到唐军扫灭叶尔羌汗国后,便可一齐北上,那新灭敌国士气如虹的唐军三十万兵马,当可从北境直扑准噶尔汗国,将这个兵力大半折损,国中已然空虚的国度,和叶尔羌汗国一样,全部彻底攻灭。
想到这里,李啸眼中精光奕奕,神色愈发昂扬。
他立即下令,全军快速打扫战场,之后南过峡谷,去与那先前歼灭了准军前部兵马的曹变蛟的第七镇汇合,然后全军皆在阿克赛休整两天后,便齐力西进,进军喀什。
而在准军这边,在经过了近半个时辰的逃命之后,奄奄一息的僧格,在一众亲随兵马的护送下,终于回到了原本的后军后勤部队驻扎地。
此时,见到这位已然奄奄一息的世子这般惨败而回,驻地中的从将领到每个士卒,都是一脸悲戚之色,人人神情满是迷茫。
一路失血,生命力已然极弱的僧格,费力地睁开血糊糊的眼睛,还未来得及看清面前的军兵士卒是何模样,便张了张嘴,呜的一声,从马上仰面栽下,再无动弹。
这位准噶尔汗国的世子,第一继承人,就这样,在这乌什的荒旷之地,窝囊而不甘地死去。
“世子!”
“将军!”
一众将士皆是连声悲呼,他们一把扑上去,想把僧格从地上扶起来。
只不过,他们很快就放弃了抢救他的打算。
因为倒地的僧格,呼吸已近绝无,眼神亦开始渐渐涣散。
重伤奔回的他,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口余气,瞪大眼睛彻底死了。
这样的结果,也许最好的安慰就是,没有落到唐军手中,没有如堂兄车臣一般,被众马踏尸踩成一张薄薄的肉皮。
自古将军阵上亡,更何况还能全尸返国,也是难得了。
好么,此战大败,世子又重伤阵亡,接下来,这仅剩的三万余名残兵,该何去何处是好呢?
残余的三名职位最高的将领,开始了紧急商议。
“各位,现在我军大溃,世子阵亡,逃回的兵马与驻地守军加起来都不到四万,这般微薄兵力,如何是大获全胜的唐军对手,又如何可在此处继续守下去啊。”一名将领一脸哀色。
另一名将领亦是一脸悲痛,一声长叹道:“现在世子已逝,又遭此大败,我军断无再战之能力,再驻此地,复有何益。眼下之计,还是需要速速将世子尸首送归升龙城,我军一道护柩回国,让国王陛下速作决断为要。”
另一名将领一脸悲色,却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,同意他们的看法。
很快,僧格的尸身装殓完毕,在一众残兵的护送下,不眠不休,昼夜兼程地连夜驰赶,终于在五天之后,赶到了准噶尔汗国都城之中。
此时,城中的准噶尔汗国王巴图尔,听到手下禀报这般噩耗,险些当场晕了过去。
真没想到,僧格这名被自已视为接班人的长子,竟然在有巨大兵力优势的前提下,竟连战连败,前中后三部兵马尽丧,且自已亦在乌什一带被唐军射杀于阵,这,这简直是一个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巨大损失与残酷打击。
自已年纪已大,世子却在战场暴亡,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痛,真真何以言之!
更何况,还有那堪为帝国柱石的十五万精锐兵马,已全部葬送于叶尔羌汗国的荒旷野地之中,这下世子既亡,准噶尔汗国更是岌岌可危矣!
若是唐军在灭了叶尔羌汗国后,立即发兵来攻,自已将何以挡之啊!
巴图尔心如刀绞,忍不住一声长叹,颤巍巍起身,立即出城,去迎见那刚刚护送灵柩赶到都城南门外的近四万残兵败将。
看到一众垂头丧气目光呆滞的兵卒,护送着那一口黑漆漆的棺木,缓缓来到自已面前时,巴图尔又险些昏厥于地,幸得左右及时搀扶住。
“僧格呀……”巴图尔按捺不住心下悲苦,一把扑在棺材上,放声痛哭。
周围的准噶尔官员,人人脸色复杂,亦陪着掉了几滴鳄鱼泪,然后便皆来劝谏巴图尔,要他放宽心思,节哀顺变。
他稳住心神,木然而立地听跪地的三名将领,声音颤颤地完僧格如何战死,以及十余万余人是如何全部被唐军彻底消灭的经过,心下的疼痛,简直有如锥扎。
可恨啊!自家十五万人的精锐,自已最为看重的继承人,就这样近乎阴沟里翻船的方式,全部覆灭于叶尔羌汗国乌什之地,这既是帝国难以承受的打击,也以是难以言述的耻辱!
见到巴图尔一脸阴沉发狠的模样,伏跪于地的三名将领忧惧不安,三人揣揣不安地互相对视,最后才由一人小心地反问了一句:“国王陛下,现在大军既灭,所余残兵及国中余部,总共不到五万守兵,若只有这般部队,只恐难以抵挡唐军来袭,到时只怕……”
这名将领的话语,让巴图尔心下愈发难过,更有如芒刺在背之感。
他知道,仅凭这不足五万斗志不足战意低沮的守军,想要与如狼似虎又挟了大胜余威的唐军作战,守住那面积广阔却双缺兵少将的准噶尔汗国,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。
怎么办?
难道,只能束手待毙不成?
巴图尔心下迷茫,却又不能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,只能挥了挥手,让他们先行退下去。
接下来,在为僧格操办完后事与葬礼后,这位老迈的国王,终于孤独地回到了宫里。
他象一具木偶一般,呆立在龙椅上,双目呆滞,谁也不知道,老国王半天不动,究竟在想些什么。
许久,他才转了一下眼珠,对旁边那大气也不敢出的侍女传令道:“去,去把亲王噶尔丹唤来。”
“诺。”
听到侍女的传令,正在自家宫中百无聊赖的噶尔丹,脸上却是露出了莫测的笑容。
这亲王噶尔丹,乃是巴图尔的次子,原本一直统兵在外,不在国都,而在僧格统兵入叶尔羌汗国后,他被巴图尔紧急调回都城,以协防首都安全。
由于僧格重兵在握,噶尔丹又是孤身入京,自是对皇位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,而现在,僧格与车臣等人皆已战死,精锐尽丧,老国王巴图尔唯一可信赖,也唯一可传皇位的人,便是自已了。
现在,国王巴图尔又要召见自已,内中所藏之意,自是不言而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