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些微的刺痛下,脑中的昏沉顿消,身体的燥热也快速褪去,景郡王轻吁一口气,抬头向她望去一眼,皱眉道,“你没有醉酒?”
“当然!”莫寒月低笑,将外袖掀起,只见棉夹袄的袖子已湿大片。
原来是她把酒水尽数吐在袖子里!
景郡王轻轻点头,揉一揉还有些沉闷的额角,又再问道,“究竟怎么回事?”
“还能是怎么回事?”莫寒月撇嘴,漫声道,“不过是把我灌醉,放入这吟风阁,阁中却点上迷迭香,随后再将你引来,如果阴谋得逞……”
如果阴谋得逞,就是景郡王色胆包天,身败名裂不说,还与峻王结成死敌,若峻王能够回朝,非要与他斗个你死我活不可!
景郡王摇头,冷哼道,“本王是何等样人,世人自有公论,纵然他们计成,又岂会没人起疑?”
莫寒月垂眸,轻声道,“若没有王爷当殿求娶,旁人自然不信,可是……”
是啊,有了上次的当殿求娶,若说他求娶不成,起了色心,怕倒有大半人会信。
景郡王何等人物,被她一点,瞬间明白其中关节,不由俊脸一沉,咬牙道,“本是同根,相煎何急?”
“同根?”莫寒月冷笑,说道,“王爷,奈何生在帝王家啊!”
是啊,寻常百姓,大多是兄弟相互扶持,而帝王家,兄弟却每多仇敌。
景郡王脸色微变,抬头向她一望,轻叹一声,说道,“想不到,十一倒比本王想的通透!”深深吐纳一周,察觉身体已无异样,慢慢起身,问道,“那此刻呢,是等他们赶来,还是我们回去?”
把两个人放在一起,还用上了迷迭香,自然不会任由二人“逍遥快活”,总要“捉奸成双”才行。
莫寒月低笑一声,说道,“陪王伴驾,拘束的很,王爷既然出来了,还回去做什么?十一听皇后说,这堆秀山今年的宫灯倒也别致,王爷可愿陪十一赏赏?”
相比阴险的皇帝,当然是陪这慧黠机变的峻王妃要有趣些!
景郡王微微一笑,躬身道,“十三有幸!”
莫寒月低笑一声,也福身为礼,说道,“王爷请!”二人心照,也并不走远,缓缓向不远处的一片宫灯走去。
立在灯下,莫寒月却无心当真赏灯,含笑问道,“王爷,我和谢姐姐两日前得到谢大哥传讯,似是追击罗姐姐之人出了岔子?”
景郡王低笑一声,摇头道,“那日小静安王得信儿,命几名心腹快马驰援,哪知一路上也不见有何争斗,等赶上罗五小姐,询问之下,罗五小姐也是一脸茫然。那几人原想是王妃猜错,只得折马回程,哪知未下官道,就遇到两彪人马互相抱怨。一方说定是对方太过着急,将罗五小姐错过,另一方却说对方消息不实。”
莫寒月也忍不住轻笑,随后正色,问道,“可查明这两彪人马是什么人?”
景郡王点头,说道,“其中几人本就认得,前一队是承亲王的人马,后一队是易家二门的大公子亲率。”
果然!
莫寒月冷笑,说道,“当真是定的好计!”
易家长房长公子易鸿铭已与左纤纤定亲,余下几名庶子,易家不敢轻易用在罗雨槐身上,就命二房的长公子出马,一但计成,罗家也不以为委屈了罗雨槐,大可欢欢喜喜结这下门亲事。
当真是打的好算盘。
景郡王轻叹一声,说道,“去的人说,那两彪人马,选的也都是良驹,若不曾走错路,纵然他们赶去能救下罗五小姐,怕那一百名亲兵也会伤亡惨重。”
偏偏他们没有料到,罗雨槐急于赶往西疆,不走官道,却走了小路!
莫寒月点头,说道,“这就是,人算不如天算!”
“是啊,人算不如天算!”景郡王低声重复,轻叹一声,低声道,“十一,你虽说聪明机变,可是这朝堂后宫,人心诡诈,比那沙场边疆还要凶险几分,你小小一个女儿家,实不该卷进来!”
不但卷进来,还得罪许多不能轻易得罪的人物。
你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吗?
后一句话已到唇边,却并没有说出来。
这样聪慧的女子,甘心将自己卷入这一片阴谋算计之中,必然有重大的图谋,纵然他问,她又岂会轻易相告?
难道是她愿意卷进来吗?
莫寒月苦笑,只是她心中所藏的仇恨,又不能宣之于口,微微一默,轻声道,“王爷既然知道,又为何不留在南疆,偏偏回来盛京?”
经过他几年的经营,南疆已基本平定,他驻守南疆,远离皇廷,远离朝堂,岂不是远离这些人心诡诈。
景郡王抿唇,侧头向她望去一眼,轻轻一叹,说道,“或者,本王有许多放不下,也……有许多迷惑要解!”
当初武安侯萧枕江一番劝说,本来已将他劝回南疆,也并未再想返回盛京。哪知道,不久之后,听说西疆战起,领兵出征的竟然是峻王宇文峻,他心惊之下,想到的竟然是这小小少女的安危,再也不去多想,竟然不顾幕僚劝阻,执意返回盛京。
只是,如今她还是峻王妃,这些话,他不能出口。
更甚至,连他自己也不明白,为何会对这小小少女有如此多的牵挂?就因为她的举止风华,有那一丝丝让他心动的熟悉?
想到这里,景郡王不禁暗暗苦笑。
宇文青榕啊宇文青榕,不要说她已亡故,就算尚在人世,也注定与你无缘,你竟然仍是如此抛不开,放不下。眼前少女,不但与她毫不相干,还是她仇人之女,只因这偶尔的一些相似,你竟然愿意为她身处险地。
可是……
这一切,当真只是为了那个早已亡故,再也没有一丝痕迹的前皇后莫寒月吗?
为何眼前少女的一颦一笑,如此牵动他的心神。
如果,他竟然当真对这少女动念,对不起的岂止是峻王?是不是……还有那个他用半生敬重、追随的女子?
心中诸般念头交战,任他景郡王聪明绝顶,也无法理清自己的情绪,也分不清,对这少女不自觉的回护,是因为本就是她牵动了他,还是因为她与那女子的一点点相似。
当初殿上,她字字凌利,步步紧逼,将于胜战报中所有的疑点攻破,不使旁人对峻王妄加罪名。那一刻,这小小少女在他眼里,竟似变成了那个执戟沙场,杀伐立断的莫寒月,而那大殿,就是狼烟四起的沙场。
他实不知道,那时自己突然出言求娶,是当真为眼前少女情动,还是,那时他竟然感觉到另一个女子的存在,更不知道,自己偶或的情动,是对?是错?
甚至,他不敢承认,心底的那份悸动会关乎情爱,似乎承认了,就是对他心底埋藏极深的那份情感的亵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