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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尘拿来冰块和毛巾,坐到常思齐身边,给她敷脸:“怎么都不知道躲开?在我面前反应不是很快?”
常思齐:“来得太突然了嘛,而且……当时觉得她也好惨。”
吴尘:“她让你入狱了,你还同情她?”
常思齐:“她坑了我,我讨厌她。”她又抚上吴尘给自己冰敷的手,“但是,她说,她的巴掌,我替你挨,她替她家人打,如果这样,能让你把这些事情放下,我觉得很值。”
吴尘给她冰敷的手轻柔,小心地按压她脸上的红痕:“一码归一码,因果循环,最忌讳的是伤及无辜。”
从《寻找神谕》拍摄至今,她因为他乱如麻的过去,已经被牵连,承受了太多伤害,她现在还说出替他挨打的话,只能加重他的心理负担罢了。
常思齐摇头:“我并不无辜,我今天才知道,她对你还有这样一层感情,她比我先认识你,如果她先追你了,就没我什么事了,所以我这个后来者的确是占了便宜。”反正吴尘也不讲究感觉或者感情之类虚无的东西,钱梅舒跟他也不是不可能。
吴尘:“你以为我那么好追?”
他说的是实话,虽然他没有什么亲和的姿态,但从小到大,身边从不缺乏追求他的女性,可他还是拖到二十八九,被爷爷催婚了才行动,除了心理上的原因,也有眼光高的原因,能触及到他思想层次的人本就不多。
常思齐:“唔……你这么说也对,我应该是最深有体会的。”她这个跟他领证的人,也是好不容易一点一点消除跟他的距离感的。
吴尘:“你又没追过我。”
常思齐小声嘀咕:“我追得这么辛苦……连那什么都是我主动的呢。”
吴尘貌似明白她说的是什么,却明知故问:“那什么?”
常思齐半边没有冰敷的脸刷的红了,吴尘观察着她的脸色,笑了起来。
吴尘遇到过很多奇葩的追求者和疯狂的粉丝,跟她们的热情比起来,常思齐的那点小主动只能算是蜻蜓点水了,所以他认为那根本不算追,但是考虑到她在这方面温吞的性子,吴尘说:“那的确是辛苦你了。”
“知道就好。”常思齐,“不过钱梅舒对你已经算是情深义重了,她终究还是不舍得对你下手。”
吴尘:“扭曲的情和义,不要也罢。”
他觉得钱梅舒这一招太损了,掐人掐三寸,知道常思齐容易原谅别人,却不容易原谅自己,于是从好几个月前就让常思齐摄入致.幻剂,都是一点一点铺垫,让她慢慢发作,导致她对自己伤人的事情深信不疑。
短短几个月的时间,连吴尘都承认,钱梅舒洞察人心的能力很强,所以才有能力去煽动、唆使别人杀人、报仇。
放不下愧疚很痛苦,放不下仇恨又何尝不痛苦?钱梅舒如此努力地成为一个精神科医生,却拿专业知识作案,她心怀着对他,对老赵,对当年所有案件相关者的仇恨,蛰伏这么多年,恐怕日子也很难熬吧。
吴尘不是没有提示过她,他调查到她的诊所时,一再询问她“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”,他希望她就此打住,可她还是没有收手,一错再错,让钱昱跟着入狱了。
“好冰啊!”
吴尘握着冰和毛巾的手半天没动,发着呆,常思齐只觉冰凉入骨,忍不住叫嚷。
吴尘神思被拉回来:“抱歉。”连忙收手。
常思齐接过他的冰块:“差不多好了,你去忙吧。”
吴尘:“好。”他起身,拿起外套。
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模样,常思齐跟着站起来:“又要出门?”
吴尘:“嗯。”
他刚才收到叶观杰的短信,叶观杰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:“你是对的。”他打电话问了徐健,才知道叶观杰说的是妮尔麦的事,虽然是叶观杰主导的,但他差点也跟着做出了违背自己原则的混账事,正是因为这份私心导致的愧疚,他现在要去看看妮尔麦,徐健说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去世了。
常思齐已经形成条件反射,每当吴尘跟她的对话变得简短,以“嗯”、“好”之类的应付,她就感觉他又瞒了她什么事情。
常思齐跟随:“我也要去!”
吴尘:“你去哪里?”
常思齐:“你去哪我就跟去哪。”
吴尘自然不希望她知道妮尔麦的事,他不希望她跟着自己的过程中留下的都是不快的记忆,那些阴暗的、悲惨的一幕幕。
吴尘抚了抚她的脸:“跟着我没好事,刚经历的教训又忘了?”
常思齐毫不在意地去拿包和外套:“我就当一个行走的人肉沙包好了,替你挡住所有不好之事。”
吴尘:“……”
常思齐拿好东西,转身,迎来的是吴尘复杂的神色,他一双眸子深不见底,还带了点炙热,她随意地一拍他:“哎呀这么一脸认真的干嘛呀,其实我就是怕你被人抢走嘛。”她伸手抚过他的眉眼,“毕竟现在跟我抢老公的人那么多,线上都发展到线下了!”
吴尘听她语气轻松:“你可真是……”
他想说她好了伤疤忘了痛,却听常思齐抢先说:“我可真是一条可爱的小尾巴!”
她强行坐上了他的车,自顾自系安全带:“走吧!”
吴尘久久未动。
常思齐:“你看你,这么犹犹豫豫的,肯定是要偷偷去见别的女演员了,好吧好吧,我下车就是了,不打扰你去会情人!”说着就作势去解安全带要下车,“哼,男人!”
吴尘终于发动轿车,无奈地笑:“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的?”
常思齐:“小作怡情,大作伤身,试探一下吴尘忍耐的底线。”
她明知道他对家人的坦诚,不愿意引起误会,一旦她表现出怀疑,他就会用行动解释证明,所以现在这已经成为她的杀手锏,用来探知他想瞒着她的事情。
吴尘:“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。”
常思齐用两手托着自己的脸给吴尘看:“只可惜我现在没有尾巴,否则我的尾巴都在对着你讨好地摇啊摇。”
吴尘看了她一眼,她正鼓着嘴给他做一个搞怪的鬼脸:斗鸡眼、猪鼻子,还鼓着腮帮子。
吴尘哼笑。
轿车开到市中心,常思齐仔细看着窗外:“到我公司楼下停一停。”
吴尘:“有事?”
常思齐:“嗯,邹姐之前为我谈的那部玄幻剧,今天签约。”
吴尘:“原本很早就签约了吧?”因为钱梅舒的陷害,她被耽误了这么多时间不说,差点被毁了声誉,如今公司联络各方媒体发布报道,还原事实,才让电影制作公司肯继续合作。
常思齐:“嗯,本来以为我的职业生涯要结束了,还想着接下来只能靠吴尘导演上位,不然没有导演肯找我拍戏了。”
吴尘不说话了,这丫头,很会选扎他心的话来说。
常思齐察觉他的表情,又安慰:“哎哟随便一讲,你又这么当真,以后都不敢跟你开玩笑了。”
吴尘把她送到公司楼下,她照例捧着他的脸要亲亲,亲完了叮嘱:“不可以像赵警官一样哦,不可以找别的姑娘,更不可以跟她们生小孩!”
吴尘:“……”
她关了车门,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,趴在车窗上,再次嘱咐:“注意安全。”
吴尘:“好。”
其实这句“注意安全”才是她真正想说的——吴尘,知道你不愿意我参与那些复杂的事情,那么至少,保护好你自己。
吴尘来到棚户区,徐健和叶观杰也在,妮尔麦和她的婆婆正在收拾整理东西,一副要搬家的模样。
徐健见到吴尘,指了指叶观杰手中的银行卡:“那孩子最终还是没能留住,医疗费是叶先生出的,妮尔麦把全部家当都卖了,为了还钱。”
叶观杰把银行卡还给她们:“这些钱,就当是我感谢你们的,有了钱,你们才能在T城过活。”
妮尔麦头也未抬:“不,现在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。”原本苦苦挣扎,也不过是为了孩子得以在T城的大医院治疗。
叶观杰:“接下来什么打算?”
妮尔麦:“回老家。”
叶观杰:“新疆?”
妮尔麦:“嗯。”她将一些打包的纸盒捧出家门,正好看到了吴尘。
吴尘朝她点头致意。
妮尔麦见到他,泪水就涌了出来:“谢谢你……”她不善言辞,但是吴尘能懂。
如果妮尔麦当初真的替常思齐入狱,那么她将失去跟孩子相处的最后时日,甚至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,当初,吴尘就考虑过这种可能性。
所以,幸好吴尘阻止了。
吴尘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氛围,他转移话题:“新疆美吗?”
妮尔麦回答:“嗯,有胡杨树,有云杉,还有好看的湖,那水清,比这里的清。”依旧带了浓重的口音,听着憨憨的。
其实吴尘去过新疆,旅游、采风、拍戏,但他继续问:“有什么动物?”
妮尔麦:“有羚羊,有骆驼,还有雪豹呢……”
三个大男人帮着她把一些东西搬到了大卡车上,卡车司机给了妮尔麦一些钱,就把东西拉走了。
剩下的只有一个蛇皮袋和一个大背包,叶观杰问:“东西带齐了?”
妮尔麦:“嗯,还要去接孩子。”
大家就沉默了。
两辆车,五个人,直达火化场,去领取骨灰。
妮尔麦背着沉重的大背包,手上拖着蛇皮袋,她的婆婆捧着孩子的骨灰。
叶观杰让他们坐飞机,但这对婆媳不肯,说是坐火车的价格便宜好多。
离开之前,叶观杰走到妮尔麦跟前,拥抱了她,趁机把那张银行卡塞进了她背后的背包。
叶观杰转身,发现吴尘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观察着自己,那目光盯得他不舒服,他没好气地问:“看什么?”
吴尘:“你做得很好。”
叶观杰呵笑:“轮不到你来评价!”
吴尘:“你自己喊我姐夫。”
噢哟,他居然还记得!叶观杰悔得要死,在意大利遇到劫匪情况紧急,他居然口误喊了这两个字,简直成了他此生的耻辱。
叶观杰:“姐夫什么姐夫?天王老子也管不着我!”
叶观杰上了自己的跑车,飞快地开走,给吴尘和徐健留了一堆尾气。
吴尘皱着眉,挪开了几步。
徐健笑了笑,他跟叶观杰不熟,但是经过常思齐的案子,他看得出来,这个小子为了常思齐是很拼的,在得知他跟常思齐无血缘关系之后,更是感觉到了这三个年轻人之间微妙的气场。
吴尘请徐健上了自己的车,聊起妮尔麦。
徐健:“那个小孩一直哭嚷着,说自己的母亲是个好人,好人是不可以坐牢的。”
或许是创作者的天性,吴尘很认真听着。
徐健:“听说,孩子的父亲是个警察,因公殉职的,所以小孩对于好人坏人分得那么清楚,很较真。”
吴尘点点头,生老病死,难以抵挡,但是至少他们在孩子临终的时候为他守住了正确的价值观。
小剧场:
蛋蛋虽然才五岁,已经开始追星了,为了一个漂亮的女明星,他跟着常思齐来到了片场。
此刻,他正在往自己的手心疯狂地涂抹502胶水。
常思齐向那个女星介绍蛋蛋:“这小不点是我的外甥,喜欢你好久了。”
女明星看到漂亮可爱的小男孩,很热情地蹲下跟他打招呼:“你好啊小朋友。”
蛋蛋羞涩地笑:“姐姐我能跟你握握手吗?”
女明星很大方地伸手:“当然可以。”
蛋蛋刚伸出手,费雪娜已经追了过来,一把牵起他:“臭小子你居然翘课!幼儿园老师都给我打电话了!”
费雪娜又转身向女明星道歉:“熊孩子,别理他,你们忙啊!”
蛋蛋被费雪娜一路牵着回到车上,费雪娜想放手,才发现自己的手跟孩子的手彻底黏糊住了。
之后,卢峰接到电话,听说老婆没法开车了。
卢峰把母子二人送到医院,医生好不容易分开了这对“连体”的母子。
听说那天晚上,蛋蛋经历了父母双打,体验非常酸爽,但是他不明白,他只是想跟心爱的小姐姐牵手一辈子而已,他到底做错了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