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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:
搬着行李上公交车的时候,我仍然处于对母亲的怨恨中。这个暑假除了无聊我便一直求母亲让我去凡康去的那个学校读书,虽然我一直对母亲说学校其实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人学习的态度,但母亲的一句话让我毫无反抗的余地。
“家里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供得起你的学费。”
上了公交车,我照旧径直走向了车厢最后一排的角落位子,任凭母亲拖着箱子坐在第一排抱怨着前排有位子也不坐。习惯了一个人坐在角落开着窗户吹着风,看着窗外的风景一个接着一个离我而去,此时的我往往是高傲的,目空一切地看着这个世界,看着这世间的蝇营狗苟。有时也会呆呆地看着上车下车的人们,抑或只是看着前面人们的背影,此时变成了最纯粹的时光,只是呆呆地看着,不带一丝念想。
随着公交车离市区越来越近,我的内心突然紧张起来。我猛地发现,从出生到现在我走过的地方委实过于狭隘,经历的事情也太过波澜不惊。这即将到来的环境对我来说完全是陌生之地,和母亲一起有限次数的逛街让我毫无时间去看看这的一切,面对这未知的即将发生的一切,我忐忑不已。我是自信的,但不可避免的带着一种自卑,这城市的热闹让我有些不习惯。
到了站,过了马路,便看到了沙市中学(当地人还是习惯叫他的旧名称—三中)。写这篇回忆的时候我是知道这个地方对我一辈子的影响的,我努力地回忆着那个场景里我的心情和周遭的风景,可记忆到底是一点点褪去了。我不得不承认文字可以记录一些事,却不能还原那时每一寸、每一刻的感受,抛开粉饰后回忆是没有温度的。
整理好了行李,铺好了床铺我便急着让母亲离开。
“妈,你儿子又不是第一次住宿,快回去吧,家里生意要紧。”我边劝边推攘着母亲直至将母亲推到了宿舍门口。
“好,好。”母亲一边尽量抵抗着我推攘的力量,一边无奈地说着。
“那我走了啊。”
“还有,不要和同学闹矛盾啊,你才刚进入学校,注意点,听见没有?”母亲猛地转过身来,终归她是不放心她的儿子。
“好,好,知道了,知道了,您就不要担心了。”
“那我走了啊。”母亲听完我的话缓缓地转过身子,慢慢的离开了。
看着母亲走下了楼梯,我关上寝室门,长舒了一口气,仿佛挣脱了被困已久的牢笼一般。明天就是军训的第一天,我奋力的将手中的军训帽扔向了床上。此时的我像一个冒险家进入密室打量着这寝室起来,摸摸这书桌,抬头看看这床铺,瞧瞧这卫生间,然后便看到了正对着寝室门的窗户。从此望去便是沙市的夜景,说实话,不赖。街道旁的路灯上的广告牌,连成永不交汇的非平行线,高楼外的装饰灯不停地变换着颜色,和着这无尽新奇的风,似恍惚在其中了,脑海里充满着的全是幻想。
寝室可比初中的八人大间好多了,四张床铺分别摆在两侧,床铺下面便是各自的书桌和衣柜,再往里面走,左边是卫生间加浴室,右边便是洗漱台。而我的床铺,一进门,你就会发现它硬生生地横在你的头上(这是第五张床铺,不过没多久就取消了)。我的床铺有一个无法比拟的优势,在你的枕边就是寝室门上的窗户,透过这扇窗,可以触摸到这未知的一切一切和这充满新奇的风。这里的风带着一丝焦躁,而焦躁中又含着无尽的兴奋,这种心境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体会到了,完全以一颗纯真的心期待着未来的一切,不带一丝的杂念。
早早的,我便睡了,过了很久我听到了有人进入的声音,大概是新室友回来了。而我微闭着眼睛,为着第一次触摸这不一样的场景而感到无尽的激动。浸浴在无尽新鲜的风中,闻着凉席的味道,渐渐的,我睡着了。
在家,当我独自躺在一个密闭的房间,关上一切的光源后,我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。当我闭上眼睛,我随即幻化成了宇宙中一粒米粟,就这样,飘啊,飘啊。而我必然而然的想到了死亡,十六岁的我根本无法处理此时的场景。突然,我的内心猛地往下一沉,升起无尽的凄凉。总会发起对生命的拷问,想起人生的意义,人的消逝带走的是一切的一切,甚至连一丝的念想也不会留下。我的心此时便会更加的凄凉,简直陷入其中,无法自拔,感觉到这世界的无意义。后来有位朋友对我说过:当想起还有那么多的人为着温饱而感到绝望,我便觉得我们说的空虚和孤独是多么的矫情。我没有反驳她,毕竟每个人的经历不同,她没有经历过四五岁时对着月亮嚎啕大哭的场景,但人生就是这样,需要时刻接受和你不一样的思想,没有两个人的经历是完全相同的。或许更加正确的是我们俩的出发点都不一样,对于一个拥有自己精神世界的人来说,找到人生中的精神支柱远远比温饱重要的多,人这一辈子都是围绕着孤独进行顽固的反抗。而那时的我,毫无选择,只能是尽量逃避,然后期待着未来能给我答案。每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回避,我们也便只有在迷茫中等待着未来。而后的日子我逐渐陷入纷纷杂杂的事物中而渐渐忘了这种感觉,和更多的人一样,将逃避变成了习惯。如若想起,毫不犹豫,将它埋葬的毫不知情。当年老无法逃避时,能选择的也许就只有宗教了。
此刻,在这毫不熟悉的空间,我安稳的睡着了。当处于一个你毫不熟悉的世界,让你的脑袋充斥着这一切的新鲜,一切都会感觉不同,兴奋会带走一切焦虑,未知让你充满幻想。这也许就是那么多人渴望环游世界的原因。当然更重要的是,此时的你可以更加理智和清晰地看待和分析你曾经遇到过的难题,或者,用对未知事物的期待将其麻痹。
“全体集合。”一声哨响,将我惊醒。穿上迷彩服,洗漱完毕,我脑海里只装着零八零二,零八零二,然后迅速下楼,冲向操场。
军训的第一个早晨带一些雾气,空气新鲜的很特别,像是独自在春天早晨的田野里等待花开,那花儿拉着你疲倦的眼睛说:快看啊,快看啊。淡淡的雾气中围着那橘红的塑胶跑道,在金黄的刚出来的朝阳的光辉下,影子拉得老长,一行人叫着:“一二一,一二一……”而就在此时,透过朝阳映射出的光辉,一阵钟响传来,接着说到:中国工商银行荆州市分行为您报时,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整。这声钟响透着朝气,而钟楼立在朝阳下,伴着朝云,彰显这一切的不同。此后每个军训后的黄昏,我便时而背着钟楼,望着这满是红晕的天空,这个画面显得那么的立体那么的广阔,时而我也会背着这高远的天空,望着这充满韵味的钟楼立在白鸽群中,这样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。中间的足球场往往会显得单调而乏味,而一切的新鲜感又赋予了这里不一般的味道。
军训的头几天,吃饭时我都会和初中来的老同学在一起。中午军训结束后,食堂里,整个操场,整片教室,到处都弥散着一种音乐——《秋日私语》,而后的三年这音乐总会按时随着中午、下午、晚上放学铃声的响起而响起,忠诚的好像融进了你的心里。那种坐在食堂里听着这抒情的音乐,聊着这无尽的新奇之事的场景早已变成一种意境永远刻在我的心中,伴随的,满是黄色银杏叶,铺了一层又一层。而黄昏听着习坎广播独自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已化成不可磨灭的记忆,这种记忆在未知的某个时间往往会拉扯着那颗心,一阵又一阵。
军训结束后,我们就很少在一起吃饭了,甚至见到了面也懒得和打招呼。一方面是除了凡康,我与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,一个人也乐得自在;另一方面随着时间地流逝,我渐渐发现自己得和过去说再见了,我试着摆脱那一个过去的自己,摆脱青春期那个因为孤寂而暴躁不安的形象。于是一些人渐渐地远离我们的人生航线,走了一拨,又来了一拨。
军训的第二天早上,我永远也忘不了的那个早上,那个第一次见到词蓝的早上。为了好好看看学校的一切,我起了一个大早,那天天还只是微微亮,人行道上响起的是环卫工人扫帚的声音。周围似乎是那么的安静,无论是远方的那座钟楼还是近处梧桐的叶。我轻轻地踏着这微弱的月光,出了宿舍,沿着这塑胶跑道缓缓地前行,回头一望,所有楼栋走廊的灯光还在微微亮起。我缓缓地绕着操场转了一圈又一圈,贪婪地欣赏着这片宁静与美好,感受着这一切带给我别样的气息。接着我徐步走进了操场旁的文化长廊,一边看着上面展示的关于学校的资料,一边从展示栏边框的镂空中窥探出无尽茂盛的翠竹。来到了长廊的尽头,正打算绕转过去仔细欣赏欣赏那令人痴迷的翠竹。左转的那一刻,就是那一刻,一个宁静的背影出现在我眼前。这个背影抬起头正静静地欣赏茂盛无比的杏树,那场景犹如教徒虔诚地对着上天祈祷。而后,她转过了身,微微地一笑,那场景,即使不是诗人的我也能够将其深深地画在脑海,构成一幅无法言之其美的水墨色的意境。泛蓝的金属眼镜,可爱的刘海,在水墨色的画中如此的动人。
“这人我肯定在哪里见过。”我心里默想。
“我记得你,你是几班的?”此时词蓝特地的扬起了头,像是特意让我看得更加清楚。
“二班。”
“我们是一个班的呢,以后可是要多多照顾我。”
“一定的。”
“你说话的方式都是这样简短,与众不同吗?”
“不至于吧?我就是一个普通人,到处有的是。”我刻意避免回答这个问题,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由于我过于紧张,简短的言语才能避免流露出太多的情绪。
“中国工商银行荆州市分行为您报时,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整。”这时那钟楼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美妙音符,恰好化解了我心中的尴尬。
“都七点了呢。”
“恩,恩,都七点了。”盯着词蓝的脸庞我只是怔在那里,大脑一时还未反应过来。周围氲散的满是桂花的香气,不,是迎春花的香气,也许是杏花的香气……
一种花的香气是一段记忆的载体,而对于词蓝,所有花的香气都能成为记忆的引,那时周围氲散的是百花的香气……